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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初七,大军在一个春雨飘零的日子抵达陕城。
雾霭沉沉的空气里响着淅淅沥的雨打声和哒哒脚步,步骑各军在虢公山、曹阳墟、太阳渡等处设下营盘。
虢公山,在城二里,俯临黄河。
这一河段,正是黄河最险恶的水域。当年献帝东奔,被困于此,欲浮河东下,太尉杨彪力谏:‘此去有滩三十六,非万乘所当从!’君臣寻船改渡,将去河东,却见崖高十数丈,只得以绳缚武臣负帝而下。
公卿士卒或匍匐、或自投、或自相砍杀,死者枕藉,最终仅数十人得脱河东。
其凶险若此。
曹阳墟,在西南六七里。也是典故之处,献帝在这露宿过。
城南还有座高欢部将修筑的军城。
陕城,就围绕在这样一片奇奇怪怪的山原河城之中。
杨军早已收缩到城。
车驾到达后,在派官员迎驾,并奉上数千头猪羊劳军后,杨守亮便城门一关,婴城自固。
侍从在城西宝轮寺紧紧张张布置行在的时候,圣人携天后、群臣登上虢公山,观察陕城。
“这厮,早前还是一副忠臣模样,怎么越活越回去了?”细雨中,瞧着人马森严的朦胧城头,圣人表情不豫。
难道还真要在这鸟地方,和杨守亮干一场?
“李怀光、郭英乂、崔宁、克用之辈,朝忠夕反,今反明忠。”韦说凝重道:“武夫之心,向来不可度量。先前攻打李茂贞,靖难大战,杨守亮出了大力。多年来,朝廷下诏表彰他的功劳,他也言辞恳切的谢恩。此番隔岸观火,窃以为是圣人给了他二三其德的机会。不如先放过他,以观后效。”
圣人失笑:“你的意思是,如果我不西征,让他感觉圣唐就要完了,他就不会观火?”
“臣……”韦说默认。
“陛下,臣检举韦说党庇奸贼,收了杨守亮的钱。”陆扆叉手道。
“陆侍郎,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。韦公忠心耿耿,省内都是知道的,此乃老成之见。”
“住口!臣子心怀鬼胎,就差扯旗造反,到了韦贼口中,反倒了君王之错,此非贼而谁也?”
“公言谬也。臣中有好人有坏人,有真忠,有假忠。君王不谨,权力发生动荡,就会给牛鬼蛇神作乱之间,这正是君不密失臣,臣不密失身的道理,你想质疑圣王的学说吗?”
“抛开君不密的事实不谈。君王善待臣子,正是激励臣死节。臣得到了多少权力和好处,就要承担多少职分。以杨守亮的官位待遇,为圣唐去死是理所当然。此古之臣道也。而他因贼势炽热坐看叛军攻关半年,心中自己大于圣人,大于圣唐,这是合适的吗?”
“正确的。”
“焦御史,你那句抛开君不密的事实且不谈,就是说圣人昏庸了?”
“我没说。”
“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!”
“够了!”一名武臣昂首喝道:“我等或开国勋裔,或士族门庭,或本朝新贵,或圣人亲戚。践祚以来,转战万里,经年牺牲无算。若杨守亮这样的人还能位兼将相,我辈又算什么?”
“没有汝辈这样的杀材,圣唐怎么可能这多灾祸!”
文武大臣的争论很快就发展为污言秽语。
“停!”圣人双手一抬,笑道:“都是忠臣,没有奸臣。罢了。”
杨守亮的举动,在他有意料之中。
出来混,大家都是看实力说话。你没有实力,你不行了,你说话都没人想听。而在这时代,更不能指望所有武夫都老实。
他们或不甘心,或觉得你可以拿捏,或被蛊惑,或没脑子,做出这些事并不奇怪。
群臣收声躬身:“臣等失态。”
“圣君,不能再往前了。”朱瑾又劝道。
圣人一笑,示意大家坐下。
即时搭起的雨棚内又响起一阵衣甲摩擦声。
诸臣跪在蒲团上,卸剑按膝,眼巴巴的看着圣人,看他有何安排。
雨依然在下,滴滴答答的,山原溪流间弥漫着的雾霭飘进雨棚。
“放,是放不得的。”圣人扫视了一番,长叹:“不过也不打,在这拉扯住了,不是给别人机会?”
“圣人还指望他投降?都召他过了,不出来!”几个外戚子弟哗一下起身行礼:“圣人领着俺们,拿下这叛国狗也罢!朱李都砍得堆尸成山,这帮鸟人现在还想反了天不成?俺们愿为前锋,踏破贼门,将杨守亮一干杀干净!”
话音落地,就引起一片附和:“入他娘的,俺们就和汉中佬拼了罢!俺倒要看看谁的战力强!”
圣人在雨棚里走来走去,只是一瞪眼:“不要动不动就喊拼。”
说着,他双手一举:“人家是拿石头拿城墙跟你们拼啊,不是跟你们拼阵地战啊!”
一众武臣纷纷收住了动静。
可不打,就盼着,能盼死守亮乎?莫不是圣人和天后夜夜云雨,消遣干了身子,都忘了……
圣人看着底下眼神,在位置缓缓坐下:“我意,兵分三路!”
诸臣挺身坐直。
“一路,屯于陕城之外,严密监视杨守亮,确保粮道无虞,不必强攻,只须轮番示威即可。我领骑军马步军万余,到汝州追剿朱大郎。余者诸军主力东进会合吴王,合力攻取汴梁。
他语气稀松,诸臣却神色大变,按耐不住:“圣君!”